夏至Summer Solstice(6月21日~7月7日) 「端午逝,夏亦至」。端午之後,果然天氣變得格外酷暑難當,蒸煮曬烤的夏至來臨了。 夏至是二十四節氣的第十個節氣,夏天的第四個節氣,時序屬於仲夏。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說:「萬物於此皆假大而至極也。」意思是萬物在夏至,到達豐盛的極致。 這一天,日影最短,所謂「夏至立竿不見影」;此日過後,日照南移,白晝漸短,古人的說法是陽氣自此漸少,邁入收藏的季節。和冬至過後,逐漸向新春挪移一樣,呼應中國文化裡「盛極而衰」「週而復始 的自然規律。 夏至是最早確立的四個節氣之一,古代也稱「夏節」或「朝節」。這天百官放假,婦女添增彩扇,饋贈香囊,扇風驅熱,抑臭驅蚊。在北方,因為「新麥登場」,夏至也有吃麵嚐新的習俗,所謂「吃過夏至麵,一天短一線 。
亞熱帶的台灣,蔬果四時不缺,但逢夏至,種類微微起了變化:葉菜類退位,瓜果類當行。絲瓜、茄子,西瓜、芒果等多樣色彩的夏日菜蔬和水果,清涼上市,綠黃紅紫,好不熱鬧。
南方自此正式「出梅」,漫長的梅雨季結束,進入颱風季節。除了午後的熱雷雨,有時落下「東山飄雨西山晴」的小範圍急雨。
炎熱和寒冷ㄧ樣,都是對於身心的激烈考驗。不同的是,寒冷容易驅策出堅忍抗性,炎熱往往使人意志瓦解,只能慵懶以對。在音樂和文學中,很能反應出這個狀況。離開了「夏木陰陰正可人」的初夏,面對盛暑,招邀清涼,緩慢悠長,是基本情調。
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腸。安得萬里風,飄颻吹我裳。
昊天出華月,茂林延疏光。仲夏苦夜短,開軒納微涼。
《夏夜歎》唐 杜甫
杜甫抱怨,漫長的白晝,暑熱難挨。就盼ㄧ點兒夜晚的涼風,這是「苦夏」;至於李重元筆下的仲夏,在竹床上作點小活兒,睡一回午覺,聞著雨後荷香,享受「沉李浮瓜」的天然冰鎮瓜果,則是另外一種生活的小確辛。
風蒲獵獵小池塘,過雨荷花滿院香。
沈李浮瓜冰雪涼。 竹方床,針線慵拈午夢長。
《憶王孫·夏詞》宋 李重元
德布西(Achille-Claude Debussy1862—1918 法)的音樂,好像特別是屬於盛夏的。《牧神的午後前奏曲》描寫長夏午睡中醒來的牧羊神潘(Pan),在半夢半醒中,與河邊仙女的邂逅。「她們的玫瑰膚色,飄蕩於繁葉酣睡的沉沉大氣中。我愛的是一場夢境嗎?」—馬拉美(Stéphane Mallarmé1842— 1898法)。牧神是人頭羊身的愛慾之神,好吹蘆笛,德布西用朦朧慵懶的旋律,展開一個燠熱的下午。 他的《夜曲》則用多彩的和聲,呈現遲緩飄動的雲,炫目的光和神秘的海妖。這是夏天晚上的感覺,熱浪中的涼爽、富麗中的迷醉。 不過,有一種盛夏的歌聲屬於辛苦的勞動者,如台灣民謠《牛犁歌》、模仿勞動號子的《採西瓜》,都用朗歡快的曲調,強而有力的節奏,刻畫出在炎陽之下,為了衣食而曝曬奔忙、汗流浹背的炎夏生活。
....熱烘烘的太陽,照呀照瓜田喲!種瓜的人兒有呀有誰憐喲?日曬呀雨淋,不是白辛苦喲,只盼那瓜瓞綿綿,滿瓜田喲!... 節氣時令,無非人生。文藝謳歌,總是生活,古往今來,莫非如此。 另一個表現夏之熱烈形象的,是法國導演侯麥(Éric Rohmer; 1920–2010)鏡頭下的紅玫瑰蘇蓮。她喜歡縱情地高唱:「人們叫我海盜婆,我要在世界周遊!不到世界的盡頭,怎知海洋的壯闊!」豔麗鮮潤,意氣昂揚,正是充滿生命活力和聲色之美的夏至之歌。
夏至也是某些昆蟲躁動的時節,夏蟬開始恣意地嘶鳴。 蟬噪聲是一種震耳欲聾的聲響,在夏夜,聽過的人都知道。那小小的蟲子,短短的一生,是如何的傾注全力,為它的歡樂和想望而奮力一唱啊!
吳萍康 108.6.21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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