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21日 星期三

 誰願意為我買一個幸福的早晨?

Who Will Buy?--音樂劇《孤雛淚》選曲



英國的音樂劇龍頭地位,從1940年代起拱手讓給了美國。失守20年後,終於在1960年因為一

齣《孤雛淚》(Oliver!)重新拿了回來。音樂劇中心,從紐約百老滙回到倫敦西區。

這部劇一直在倫敦西區上演七年之久,2238場次,直到安德魯·洛伊·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1948-)的《萬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接手,光芒萬丈的英國音樂劇時代來

臨。

詞曲編劇一手包辦的倫敦音樂人萊昂內爾·巴特Lionel Bart(1930年8月1日-1999年4月3日)。

這位30歲,經歷一點滄桑,有點古怪放蕩的猶太獅子男,用溫暖歡樂的音樂,為這個19世紀英

國底層世界的悲慘故事,鋪上一點幽默溫馨的色彩。

其中諷刺孤兒院管事們作威作福和孤兒饑餓煎熬的《美妙的食物》(Food,Glorious Food)、小

扒手道奇自以為是的《為自己想想》(Consider Yourself)賊窩老扒手法金告誡初來乍到小奧立

佛的《你得會偷錢包》(You've Got To Pick-a-Pocket Or Two)、酒館癡情女侍南西的《只要他需

要我》(As Long As He Need Me),都是有歌舞亮點的段落,風趣又多情,緩衝了劇情的黑暗殘

酷。

故事取材於19世紀英國文豪狄更斯(Charles Dickens,1812-1870)1839年的小說《奧立佛·

退斯特》(Oliver Twist)又譯《孤雛淚》、《霧都孤兒》、《苦海孤雛》。狄更斯是批判寫實主義作家,對維多利亞時代貧富不均的社會環境和小人物的苦難多予同情與針砭。

如1843《聖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1850《塊肉餘生錄》(David Copperfield)1859《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都是世人熟知的作品。

狄更斯的筆觸冷冽嚴峻,一筆一畫勾勒著現實中的種種不經意的善與惡,和交織成的苦難。

   奧利佛要求添粥

孤兒奧利佛·退斯特(Oliver Twist),媽媽在濟貧院生下他後便去世,留下他在孤兒院中成長。

他當童工,吃不飽,被其他孩子強拱出頭,反被院裡處罰,賣給葬儀社。再受排擠,一個人逃到倫敦,又誤入賊窟,成為扒手。第一次出任務,就失手,被逮上法庭。

好心的紳士收留了他。同夥卻等著把他劫回賊窟。


全劇最豪華的唱段,在第二幕《誰來買?》(Who Will Buy?)第二幕一開始,老紳士布朗羅把在扒竊任務中嚇傻的奧立佛帶回家休養。這天早晨,奧立佛從未曾經歷過的溫暖中醒來,聽到遠處的叫賣聲。他好奇的起身,走到陽台上,看到天空無比的藍,鳥兒在天上飛,廣場上小販一一地走過,有賣花的、賣牛奶的、磨刀的..有趕車出門的男主人、還有女僕在陽台上曬棉被...這是多麽有趣美好的早晨!於是他想道:

「誰來買?誰可以買下這樣一個美麗清晨,放在盒子裏,用絲帶紮好,作為禮物送給我?我會

一輩子帶在身邊,不如意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它不貴!只要半價。」

奧立佛不覺得自己能長久擁有這些,只能在心裏盼望,一個好心人,買下它,留給他!


歌曲從賣花女開始溫柔的女低音叫賣、然後是甜美的女中音牛奶女工,亮麗的女高音賣草莓

女分別加入,與磨刀匠的沉厚男聲交織成一片喧嘩高亢的「誰來買?(Who Will Buy?)」

孤兒奧立佛用軟萌的奶音唱出他的夢想,澎湃的大合唱以飛快的歡唱支持他。最後在賣花女

溫柔的叫賣聲中結束:「誰來買?甜美的紅玫瑰花,一辨士兩枝啊!

這一段歌舞,是原著裡沒有的,也是為原著增色,畫龍點睛的一筆。突顯了音樂劇的特質,與

狄更斯文學的筆觸分庭抗禮,用不同的語言,說著同一個故事,而青出於藍,是少數改編而不

遜於原著的作品。

  誰來買?––小販之歌             https://youtu.be/RYpYehqcL9k

1963年《孤雛淚》進軍美國,在紐約帝國劇院首演,創下票房紀錄,英國本土音樂劇成功登陸百老匯。也贏得該年最佳音樂劇原創音樂東尼獎。

1968年根據該劇改編的音樂電影,著名童星馬克李斯特主演的《孤雛淚》(Oliver!)獲得當年

奧斯卡最佳影片及最佳原創歌曲獎。

1965年,17歲的安德魯·洛伊·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1948-)和21的歲蒂姆·賴斯(Tim

Rice,1944-)這對著名的音樂劇搭檔已經在嘗試音樂劇的創作,他們一起看了《孤雛淚》。繼

1965年同樣描寫貧兒命運的《孤海浮燈》(The Likes of Us)之後,兩部以基督故事為背景的音

樂劇,1967《約瑟的神奇彩衣》1969搖滾音樂劇《萬世巨星》(Joseph and the Amazing Technicolor Dreamcoat)以嶄新的面貌登場。

韋伯景仰巴特,稱其為「英國音樂劇之父」。讚其使英國本土音樂劇谷底翻身的貢獻,以及將正統英國風情與現代舞台結合的魅力。



巴特對戲劇和音樂有熱愛,1952年,22歲一退伍,就從繪製布景、海報的見習生開始,參與舞

台劇的製作和演出,一步步深入這個行業。反串過《灰姑娘》的惡姐姐,還創作台詞。成為倫敦舞台的主流演員之一。寫作流行歌曲,長踞英國排行榜前20名,是英國歌曲獎(Ivor Novello

Song Awards)拿獎最多的作曲者。10年淬煉,1960同一年,兩部劇《我們結婚吧!》(Let's Get

Married)和《孤雛淚》(Oliver!),特別是後者,獲得英國樂壇強烈回響,迎來事業顛峰。


巴特家是東歐猶太裔移民,父母在倫敦開裁縫店。十二個孩子,他是老么。繪畫、音樂都是神童級別。小時沒有受過正規音樂訓練,不會讀譜,不會彈奏任何樂器。腦子裡全是旋律,他隨時哼唱,把旋律記錄在錄音機裡。據說,《孤雛淚》的音樂,即是巴特哼唱,作曲家艾瑞克 羅傑斯(Eric Rogers 1921 – 1981)記譜完成的。

巴特在1965年之後的最後兩部音樂劇不甚成功,財務困難,因債務而破產,窮途末路到甚至

賣掉《孤雛淚》的版權。酗酒、耽溺於毒品和藥物,在抑鬱症中起起伏伏20多年。1999年68歲,癌症去世。

《孤雛淚》(Oliver!)仍是倫敦西區和百老滙的保留劇目。也是英國中小學最受歡迎的音樂劇

目之一。

而維多利亞風格的廣場上,那些家常的幸福,陽台上的藍天,一聲疊一聲的《Who Will Buy》,指向的,正是我們失焦的眼睛,說明人間最大的歡樂,來自何處。

吳萍康110.4.20 穀雨

2021年3月8日 星期一

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 雨水不斷打在我頭上1969 我的西洋金曲殿堂教學筆記

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

雨水不斷打在我頭上   ––跟老天撒個嬌




《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是1969年電影《Butch Cassidy and the Sundance Kid 虎豹小霸王》(港譯《神槍手與智多星》)的主題曲。

歌曲輕快詼諧,大概是一個儍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向老天爺誇口,說雨水讓他不適,但無法讓他憂鬱,因為他自由又傲氣,不會用抱怨要求天不下雨,最多就是覺得這老天爺不算盡忠職守。

哈爾·戴維(Hal David 1921-2012)寫詞,伯特·巴卡拉克(Burt Bacharach1928- )作曲,歌聲粗放的歌壇新手B.J. 湯瑪斯(B.J.Thomas1942–)演唱,一舉拿下1970年第42屆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金像獎,並登上當年告示牌熱門單曲榜冠軍。

電影取材於20世紀初,兩名火車大盜,一路被追緝逃亡的真人真事。兩人一個活潑伶俐,出謀畫策,一個沈默寡言,槍法神準。打劫行搶,合作無間,居然也闖出名號,官民聞風喪膽。只是每多一次犯案,便多一次陷落,國家軍警,賞金獵人,天羅地網,不知不覺,已無法回頭。

二十世紀福斯公司出品,喬治 羅希爾(George Roy Hill )執導,好萊塢兩大帥哥:保羅紐曼(Paul Newman1925-2008)和剛出道的勞伯瑞福( Robert Redford, Jr.1936-)分別飾演口舌便給、快樂至上的布屈(Butch Cassidy)和罕言寡語、認真執行槍手任務的日舞小子(Sundance Kid)。

保羅紐曼的清澈藍眼,使布屈的浪漫純真充滿說服力,勞伯瑞福演繹酷悍多情的日舞小子,也讓他拿下英國電影學院最佳男主角獎。1984年,勞伯瑞福甚至以片中角色「日舞小子」之名創立以獎勵獨立製片為宗旨的「日舞影展」,可知其抱負,以及對演出此一角色的重視。



歌曲出現在電影開始不久,兩人逃亡到日舞小子女友艾塔居住的小鎮,在艾塔家住了一宿。艾塔清晨起來,聽到窗外歡樂的歌聲,一看是布屈騎著他剛弄到的腳踏車,上翻下騰地玩耍。腳踏車在當時量產不久,應是新奇尖端之物。艾塔很歡喜,坐上橫槓,兩人便在《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的歌聲中,田間綠野,恣意馳騁,既不擔心觸怒日舞小子,日舞小子也若無其事,欣賞這一切的歡樂。仿佛這世界挪去了框架,只剩孩童的天真爛漫。

亡命天涯的劇情,很難輕快。一方面是命運的作弄,更多的是主角性格上的缺陷,價值觀的錯亂,以致關鍵時刻的選擇,造成毀滅的必然。但《 虎豹小霸王》避開沈重壓抑的氛圍,一路著墨在兩人儍氣天真的舉止,相濡以沫的情感,不離不棄,天涯在望的堅持和決心,使人油然升起幾分憐惜之情,盼望他們能有改過自新,獲得救贖的機會。

兩人想過從軍,去殺西班牙人,過去的一切便可一筆勾銷。想過開牧場,從此老實度日。想過接受艾塔的建議,在鳥不生蛋的玻利維亞洗心革面,安定下來。但犯罪的因果似乎是藤蔓相生的關係,它們長在肉裡。就如同一位舊識老頭說的,你們現在可以做的,只能是找一個地方,看怎樣麼死。

電影的基調基本上是明媚飛揚的。美酒華服,調笑鬥嘴,辦家家似的行搶,白帽神探若即若離的追蹤,金盆洗手的幻想。比起1967年題材相近的《我倆沒有明天Bonnie and Clyde》,《 虎豹小霸王》很溫柔,把必然的慘烈留到最後,甚至不讓觀眾看到槍林彈雨下的血腥,把蜂窩似的射擊留白,只停格在兩人不知死活往外衝突的瞬間。那還存有一絲夢想,奢望逃到澳大利亞重新開始,天真愚騃的兩張臉。


而我們,唱著這首《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歌曲的時候,也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一場無傷大雅,可以被原諒的童年玩笑,生命還停留在可以選擇的時刻。我們享受美好的恣意酣暢,不伴隨災難憂傷。我們來得及停損,一切能夠及時打住。


4/4拍,附點拍子、不時出現的休止符,和幾個七度大跳,讓這首歌顯得活潑頑皮。

B.J.Thomas的最高音到fa,用B.J.Thomas的的伴奏音樂演唱,一般男聲女聲都需要移調。女聲往上升6個Key,男聲降1個Key。

這只是概括而論,具體什麼Key,試過方準。


戴維是好萊塢及百老匯的重要創作者。與伯特·巴卡拉克是老搭檔,合作的作品除了電影《虎豹小霸王》還有1968年獲美國劇場東尼獎提名的音樂劇《承諾、承諾Promises, Promises 》等。

伯特·巴卡拉克是50-80年代的重要詞曲創作家,能歌能彈,參與製作及創作的作品獲得六次葛萊美獎,三次奧斯卡獎。今年93歲了。


B.J.湯瑪斯早年以鄉村流行歌曲知名,1966年出道,在1968年兩張百萬銷量金唱片後,以這首《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再創高峰,成為膾炙人口代表作。1975以後篤信基督,從此基督教福音歌曲也成為B.J.湯瑪斯歌唱事業重心。


60年代的西部片,走出史詩情懷,英雄正劇,往黑色喜劇的調子傾斜,《 虎豹小霸王》是這個路數上的標竿之作,贏得1970年最多奧斯卡提名,並且在編劇和歌曲等四個獎項獲獎。


名曲名片,值得鑑賞習唱。


吳萍康 110.3.8   



Raindrops Keep Fallin' On My Head 

Written by Hal David & Burt Bacharach


Raindrops keep fallin' on my head

And just like the guy whose feet are too big for his bed

Nothin' seems to fit

Those raindrops are fallin' on my head, they keep fallin'


So I just did me some talkin' to the sun

And I said I didn't like the way he got things done

Sleepin' on the job

Those raindrops are fallin' on my head, they keep fallin'


But there's one thing I know

The blues they send to meet me won't defeat me

It won't be long till happiness steps up to greet me


Raindrops keep fallin' on my head

But that doesn't mean my eyes will soon be turnin' red

Cryin's not for me

'Cause I'm never gonna stop the rain by complainin'

Because I'm free

Nothin's worryin' me           [trumpet]


It won't be long till happiness steps up to greet me


Raindrops keep fallin' on my head

But that doesn't mean my eyes will soon be turnin' red

Cryin's not for me

'Cause I'm never gonna stop the rain by complainin'

Because I'm free

Nothin's worryin' me


2020年7月7日 星期二

七七事變83年談抗戰歌曲


七七事變83週年談抗戰歌曲


抗戰歌曲是一個異常特殊的歌曲品類。沒有任何一種歌曲,可以在非商業運作之下,以最粗直的形態,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力。範圍涵蓋整個中國,時間長達14年,從專業藝術家到市井小民,全體參與創作與流傳。

歌曲有些簡單到如隨口的小唱,許多甚至沒有伴奏。多半是戰火中即時完成,以為鼓舞人心或抒發情感之用。這些歌曲創作的動力,來自於救亡圖存,來自於日本軍國主義對中國蓄謀已久的侵略戰爭。


這是一場空前也應該是絕後的歌詠救亡運動。


從1931年9月18日日本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東北的初步軍事勝利,到1937年7月7日河北蘆溝橋的軍事挑釁,百年積弱的中國退無可退被迫宣布抗戰,抵抗新興工業國日本的全面入侵。「三月亡華」是日本對這個老大農業國不屑的狂語。


隨著戰火的延燒,在驚嚇與哀痛中的中國人開始以歌聲凝聚力量。



蕭友梅18841940 
黃自1904 1938
1900年起,自德國萊比錫音樂學院學成歸國的音樂博士蕭友梅18841940

便致力於辦學、推廣,為民國新音樂奠基。歷經20年,培養出新一代的音樂工作者,包含詞曲作家、演奏演唱家和音樂教師,成為抗戰歌曲誕生的助力和推手。


1931年,甫從美國耶魯大學修習音樂畢業,返國任教的黃自1904 1938  

 馬不停蹄地教學與推廣之餘,即刻投身抗戰歌曲的寫作。


抗戰歌曲的主題以抗日、強國、收復失土為主要訴求。內容則涵蓋被奴役的苦難悲憤、不畏犧牲的各種奮戰。別離思鄉、慰傷悼亡。聲調激昂高亢,沈重澎湃,滿滿時代的聲音,救國的吶喊。


從九一八到七七事變正式宣告抗戰的六年之間,抗戰歌曲以傾訴東北的流離、日蹄之下人民的慘痛為主。代表歌曲如張寒暉的《松花江上》、聶耳《鐵蹄下的歌女》。抗戰初期,黃自的大合唱曲《抗敵歌》、《旗正飄飄》,喚起了抵禦外侮的國魂;以八一三松滬戰役死守四行倉庫的88師謝晉元團長為主題,桂濤聲作詞、夏之秋譜曲的《中國不會亡》(後改為《歌八百壯士》)更是處於亡國滅種邊緣的中國,石破天驚的一聲。方之中、陳田鶴為保衛大上海而寫的《巷戰歌》,則是表現孤軍肉搏,最悲壯的低音。





1938年上海淞滬戰役後,國民政府西遷重慶。以東為日軍佔領的淪陷區,西北為共產黨治理區,在日軍佔領區中,則有上海這樣由歐美俄列強部分管理的租界區,四分五裂的中華民國,發展出不同的抗戰歌曲。


在重慶的大後方,國民政府的音樂教育委員會,推動音樂教育和宣傳。


1941年春,在重慶日軍轟炸過的的廢墟中舉辦了「千人大合唱」。包括20幾個大專院校、軍人、工人及民間合唱團組成的歌唱團體,演唱著《鋤頭歌》:手把鋤頭鋤野草,鋤去野草好長苗。...五千年古國要出頭,鋤頭底下有自由。

指揮有四位:鄭志聲、吳伯超、及金律聲,總指揮是李抱忱。


八年抗戰是中國人重生之戰。一盤散沙、私愚庸懦的民族,在瀕死之際勇敢地站了起來,拋去軟弱,拾起尊嚴,成為一個不畏死的民族。用盡所有的力量,拖住敵軍,廝殺纏鬥,不屈不降,終於贏得戰爭,獲得公道。


抗戰歌曲如實紀錄了這一段歷史。歌曲數量驚人,質量也可觀,因國難的催迫,在很短的時間把中國現代化歌曲的創作,提升到成熟的高度。


除了「上前線」、「保鄉土」「製寒衣」、「送子當兵」之外,「思鄉」是抗戰歌曲中獨特的類別。端木蕻良、賀綠汀的《嘉陵江上》、張帆、陸華柏的《故鄉》,都是嚴謹細緻的舒伯特式藝術歌曲。


田漢作詞、范繼森作曲的《安眠吧,勇士!》;胡然作詞、陸華柏作曲的《勇士骨》則是動人的傷悼之作。


我們台灣,熟悉的是作曲家黃友棣的《杜鵑花》、林聲翕的《白雲故鄉》。代表南方柔婉氣質的抗戰歌曲。




在共區有《黃河大合唱》、《大刀進行曲》《墾春泥》這樣民族風格強烈,表現農民抗日,鼓勵生產,飽含泥土氣息的抗日歌曲。


在日軍淪陷區包圍的孤島, 容許些許的自由。藝術家則以愛情等小市民的日常,包裝愛國的心情。


1943年電影《鸞鳳和鳴》插曲,由李雋青作詞,陳歌辛譜曲的《不變的心》,隱晦地表達了對祖國的嚮往。


1946年電影《長相思》插曲,由范煙橋作詞,陳歌辛譜曲的《花樣的年華》則描述1937-1941上海孤島時期,人民對掙脫敵人控制,擁抱自己國家的渴望。 


最愛幾首陽光和振奮的空軍之歌:《西子姑娘》:柳線搖風曉氣輕,頻頻催動機聲...與《空軍軍歌》:凌雲馭風去,報國把志伸....展現了柔弱中的堅毅,誓死如歸的豪情,完全不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病弱之國的聲腔。而是中華民國空軍的樂觀與傲氣!


對於抗戰歌曲,因為國家情懷而情有獨鍾。

也因此,有了生命中一次奇特的機緣。


民國90年,一次前監察院長王建煊先生舉辦的抗戰紀念音樂會中,結識當時新黨召集人謝啟大委員。她聽完我演唱的《松花江上》,特別到後台向我致意。說是感覺這樣的歌曲使她感動,希望我協助她在即將到來的918七十週年,籌備一檔抗戰歌曲音樂會來鼓舞國人的愛國情操。


當時我倆僅是初次見面。我還在研究所主修聲樂,和許多合唱團熟識,又在北市國合唱團擔任聲樂指導,有人脈之便,就接下任務。在我的主修老師聲樂家成明和大愛之聲合唱團指揮,也是我的指導老師朱元雷的協助之下,我們一起邀約多位聲樂家與合唱團,完成這檔音樂會的製作,台北、高雄各演出一場,場面很大,稱得上十分轟動。會後聽眾圍繞,久久不散。


我規畫從東北浩劫唱到抗戰勝利,共八個單元。除了《松花江上》一類名曲,也挖掘出幾首國人比較不熟悉的抗戰歌曲,如冼星海鮮為人知的抒情作品《莫提起》、說唱風格的《新蓮花落》,由作曲家陳中申協助編曲,以國樂小絲竹伴奏。


演出前,我們還進錄音室,錄了一張唱片。

最珍貴的插曲,應是王建煊先生特地進錄音室錄了一首《長城謠》放在唱片裡,與專業的聲樂家女高音范宇文女士分庭抗禮。


而我,在一次又一次的排練和宣傳中,認識耿直率真的謝啟大委員和新黨的朋友,如何在萬事拮据的情況下,艱苦執行任務。辦公室裡桌子挨著桌子,十分擁擠,但都是熱愛中華民國的心情,嘻嘻哈哈,工作起來特別順心。


其時,國內風向已經產生巨變,國家意識淡薄,去中國化的工程暗中進行,並獲得成果。之後,這樣的音樂會,逐漸寥落。這場《紀念918事變七十週年音樂會》仿佛是一場燦爛的煙火,為中華民國的寂寞,升起的一抹瑰麗殘霞。


之後,我進入警廣,做我的《音樂湖畔》,在AM頻道播出,介紹中西古典音樂。每逢七七,仍然會做一集抗戰歌曲的節目,以示紀念。直到警廣音因為經費和政策問題收掉整個藝文頻道。


2020年,國運更是悽迷。又逢七七,再談抗戰歌曲,是盼重見國魂。對一個中華民國子民,這段歷史,是永遠的榮光。就一個音樂研習者而言,這樣的歌唱,是無可取代的靈魂之歌。


在流傳的成千上萬首抗戰歌曲中,體現的內容多半是人民爭相流血犧牲。男人上戰場,女人作後勤。事實上,更多的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生命如螻蟻,只能向前。


多少忠勇的故事被傳誦,多少無名的犧牲前仆後繼。隨著抗戰時的照片陸續釋出,衣衫破敝的逃難隊伍,被凌辱宰殺的男男女女,一批批戰士的身影,戰鬥、行軍,從一個戰場走向另一個戰場。許多臉,那樣年輕。有一段美國記者與年輕戰士的訪問被記錄下來:「中國會勝利嗎?」「中國一定會勝利的!」「勝利後你想做些什麼?」「那時我已戰死沙場!」


抗戰歌曲來自哪裡?當然是來自這全中國人民由上到下,團結一致,火熱救亡的心!一場亡國滅種的侵略戰爭,讓中國人民從愚弱中覺醒,並贏得了勝利!



吳萍康   中華民國109年7月7日